陆弃娘睡得很香。甚至做梦的时候,都梦见自己在一片大园子里,花团锦簇,争奇斗艳。她迷糊中还想,贵果然有贵的道理,梦里都有花香。她知道自己在做梦,但是却没醒。在园子里走着走着累了,她看到椅子,就过去坐下。这椅子,还带着软垫,软绵绵,怪舒服的。一直等到外面雄鸡打鸣,陆弃娘才被惊醒。哦,园子没有,活还等着她干,但是蔷薇水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,感觉美滋滋的。不,不对——她一动不敢动,脖子都不敢动,只眼珠子往旁边看去。这一看,天塌了。她的大腿,正搭在萧晏的被子上,屁股贴着萧晏的腰……萧晏也是迟钝,自己两百多斤,哦不,好久没秤,现在大概一百五十斤?这么重量级的一条腿搭在身上,他还能睡着?陆弃娘做贼心虚,慢慢,慢慢地试图从萧晏身上,把腿给挪回来。都是阿黄不在,惹出了祸事。她怎么觉得,自己睡觉还挺老实的呢?她一边轻轻,轻轻地动,一边用余光瞥着萧晏的脸。没醒,没醒,再来一点,不慌,屏住呼吸——完了,地也陷了。因为陆弃娘发现,萧晏虽然闭着眼,可是刚才,他眼皮子动了。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养过三个孩子,经常看她们三个装睡相互逗着玩,陆弃娘不会知道,萧晏正在装睡。算了,把她埋了吧。萧晏啊,你听我狡辩。我对你,真的没有非分之想,这真的纯属意外。萧晏装睡,她装不知道,终于缓缓地滚回到了自己的枕头上。是的,她枕在萧晏的枕头上,就差脸贴脸了。她可真敢啊。陆弃娘抓上自己的外裳,趿上鞋子,从屋里落荒而逃。她刚出去,萧晏缓缓睁开眼睛,嘴角笑意再也藏不住。他是故意的。就要让她知道,他也是醒着的。日后她若是想始乱终弃,他就把今日的事情拿出来说。阿黄“汪汪汪”表达着强烈的不满。蔷薇水让它过敏,一晚上都睡不好。陆弃娘干活累,晚上睡得比谁都沉。阿黄亲眼看见萧晏,不要脸地一点点引导陆弃娘往他那边凑。呸,臭不要脸!萧晏也不着急起身——起太早了,陆弃娘还没消化掉尴尬的情绪,会更尴尬。他在床上对着阿黄招招手。阿黄不理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。“小神今日回家,带了猎物回来,我让它分你一半。”阿黄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。还是吃肉比较重要。“以后弃娘让你到炕上睡,你就装作打喷嚏,我就记你一功,给你吃肉。”阿黄:卑鄙!好香!它缓缓地坐下,表示同意了。“先来打个喷嚏我听听。”阿黄:你比我还狗!大丫起得比陆弃娘还早,已经在厨房里做一家的饭菜。见到陆弃娘进来,她惊讶道:“娘,您是不是发烧了?我摸摸。”“没事没事,太热了。”她说,“被子太厚,该换薄的了。你怎么又起那么早?长身体的时候,胡神医都说了,要多睡觉。”“我觉少,您知道的。”大丫笑笑,搅动着锅里的肉粥。“你不是觉少,你是心思重。小孩子家家的,不要想那么多,容易少白头。”“嗯。”大丫温婉笑道。陆弃娘坐着烧火,越想昨晚的事情,越觉得无颜面对萧晏。不行,她忍不住了。她要告诉大丫。好像和人说一说,就能证明自己真的是无心之失。大丫是她的女儿,更像她可以讲所有话的闺蜜。“大丫,”陆弃娘面色沉痛,“你要有个心理准备。”“什么心理准备?”大丫不解地看着她,把锅盖上,勺子放下,趁着等粥熟的功夫,又去切酱肉。酱肉是她昨晚卤好的,只做了十斤,想今日去试试,能不能卖出去。她从盆里拿出一块,切成极薄的薄片。这些是给人试吃的。当然不能谁都给,得给那些买东西的人尝尝。好吃估计会有人买,不好吃也会提意见,她再回来慢慢改进。“你们可能要没有爹了。”陆弃娘道。“啊?”大丫手一抖,差点切到自己的手,“娘,爹怎么了?”昨天不是还好好的,东奔西走吗?难道是因为昨日去了地方太多,引起了仇家的注意?大丫脑海中瞬间涌现出了无数的阴谋论。同时,心里也是真的着急。不知不觉中,她已经把萧晏当成了家里的一员。“我昨晚,对你爹……怎么说呢?”大丫脸色立刻涨红,“娘,您别说了,我,我知道了。”虽然她们母女年龄不过差十岁,也像姐妹,但是不是什么都要和姐妹说的。还有就是,也没见过哪个男人说,累死在炕上床上。所以她想说,娘,那死不了人的。“你知道了?”陆弃娘哀嚎,“原来我睡觉真的不老实啊!”大丫没法接这话,非常强烈的想要换个话题。“我不是故意的,我睡着了,我不知道啊!”陆弃娘扶额,“你爹估计很生气。”“娘,不会的。”大丫哭笑不得,“我爹不会生气的。”他现在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。陆弃娘:“真的?”“真的。”大丫没想到,自己还要和娘说这些,“男女不一样。女人觉得难为情的事情,男人可能很乐意。”陆弃娘:“!!!”原来,男人喜欢被压着?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上次萧晏肋骨被她压断的时候,胡神医来说的一句话,“你那大体格子,不能直接坐在他身上。”也就是说,其实她瘦一点,就可以坐了?老胡在家里,和他娘子,也是那样的啊!不行不行,就是萧晏喜欢,她也害羞啊。这弄得太不清白了。陆弃娘想,这种事情,绝对不能再发生,今晚她还得让阿黄到炕上睡。大丫则想,家里好久没添丁了。弟弟妹妹都好,她不挑,她可以帮忙带弟弟妹妹,真好啊。